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旧友1

旧友1

对于古旧世界已经逝去的法师们而言,我们所做过的这些如同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的事情,似乎实在没有什么了不起的。无论是在原始森林里修筑塔楼,或是在杳无人迹的荒岛上建立起城市,我相信同样的事情他们必然已经做过无数遍,而且比我们这一代法师所能想象到的更宏伟,更巧妙,更意想不到并让人叹为观止。那是一个宏伟的时代,它不像黄金一样闪烁着奢华的光彩,它是被沉埋于岩浆之下的深邃岩石,沉重而坚硬,可望不可及。

然而时过境迁,铁黑色的时代已经成为远古的化石,如今我们立于这片土地之上,做着他们做过的事情,守望着同一片星空和深邃的塔楼。而他们,那些旧时代曾经伟大的法师们,已经带着他们原始而暴戾的禁忌咒语离去,在时间的尘沙中被风化多年了……

……

我退出六人议会这一天,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。除开我不为人知的二十九岁生日以外,它还是我父亲,某位不知名的上一代法师,去世的日子。

二十九年前的这天,我出生在南国亚隆达尔北部的一个名叫亚萨米亚的小镇,那一天,那个坐落于沿海的破旧镇子的上空万里无云,是个好天气。所以我觉得,聆弦天下应该不至于想到,在十年之后的那一天,他会从国都最高的建筑,圣殿主殿的西北角塔楼之上一跃而下,火焰灼烧着他染血的白色长袍,像是烧着一片落叶,就那么缓缓地烧尽了,剩下一地的狼藉。

时代沉默地流转着,九年的时间忽然就过去了。

这九年之间,我画过一副画,去记住那个改变了我一生的重要时刻。画布上聆弦天下平举双手,以一个殉道者的姿态坠向辽阔的大地,他的身上是盛开的火焰的花瓣,仿佛流星经天,向着涌动的人潮,落向他们的惊愕和愤怒。

再后来那画被人给烧了,有趣的是,烧掉那画的人和烧掉聆弦天下的恰好是同一个人。人生就是这样充满了惊喜,尽管我曾一度跌倒于它的嬉闹之下,我还是不断地提醒自己,没关系,反正还有下一次。

那人没有活到我找他报仇的时候,当我花去半年的时间,背下了冥想咏唱法的全部转换规则之时,他的死讯已经传遍了亚隆达尔的大街小巷。据说是有三个全副武装的七阶法师潜入了他的住宅,他提着一把骑士剑,以雷霆之势制服了他们,当三个被擒的法师正被带向通往监狱的路上时,他在自己的家里突发心脏病,死了。

他确实是个叫人佩服的英雄,可惜他实在太老了。

……

“第四人,我们正向你询问退出的理由。”长着一脸白色大胡子的老人弹了弹自己面前的铃铛,他戴的铁质面具没有挡住他茂盛的胡须和抽搐的脸部肌肉,足见他并不平静。想必自打六人议会创建以来,主动提出退出的,我是前无古人了吧。

“理由?你那么想要理由么。”我说,“那我不喜欢你叫我第四人,这个理由够不够?”

“你认为呢?”他提高了音调。

“我不知道啊。”我装疯卖傻,“我以为人们做事是不需要理由的,理由都是借口。”

“我想他已经忘记自己的身份了。”另一个戴着面具的人说,这是一个中年人的声音,他用长袍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,他的声音就要冷静很多,冷静到哪怕有一天他往上一个老人的酒杯里下毒,然后自己做了大议长我也不会觉得奇怪。

“身份么……我想想……”我说,“唤炎者,术式咏唱机,活体图书馆,徒手画直线,无脸屠夫……还有什么来着?”

“你是一个九阶法师!”老人说。

“六阶。”我反驳道,“只不过学会了一个九阶的咏唱技巧罢了。”

“你有那个能力……”

“我没有。”

“……所以,你也有那个责任和义务,”他强行无视了我的打断,“去传承和发扬你所学到的法术知识。在法术资源几乎枯竭的今天,典籍几乎被全数烧毁,高阶法师除了我们这样的老家伙,就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中生代了,你应该明白你身上有着怎样的使命!”

“那我的意见呢?”

“你的意见不重要!你的责任才重要!”

“那你倒是求我啊!”

“放肆!第四人!注意你的态度!”中年人的声音。

“我呸!”我忍不住啐了他一口,“这也是我不喜欢你们的地方,明明一个个都是结果主义,却总跟我讲态度。我又没欠你钱,真拿自己当我爹了么……他老人家都死了……”

然后我塞住耳朵,迅速咏唱了空间夹缝的开启咒文,转身扬长而去。

世界上最爽的事情之一,就是你用毫不讲理的蠢话骂了别人,还不给别人还嘴的机会……也许除非对方是一名年迈而有声望的老法师。

……

三天之后,我得到消息,全亚隆达尔接近六成的法师组织,以及所有与六人议会相关的闲散法师们开始暗中发布我的通缉令,宣布他们想要弄死我,并把我的尸体丢到亚特弥海里喂剑齿鱼。

我仿佛看见我的生活对我露出了一个爽朗的微笑。

……

不过这实际上不是什么大问题,在生活中我是个相当低调的人,所以不必太担心会被轻易找到。这多少让我有了一些宽慰。

不过我以前有没有这么低调可就不好说了,毕竟曾有一段时间我相当的不安分,那时我计划进行一场世界旅行,还真的走过了不少城市,好在很快我就腻了。这要多亏了那些那些千篇一律的石砌建筑、雕花木窗、徒有其表的宏伟教堂、名人雕像、皮革店劣质的长短靴、铁匠铺不提供销售的精美阔剑、贫民窟饿死的乞丐尸体、画匠的批量仿作、花店的仙人球、街边小贩叫卖时如出一辙的台词,什么天下第一跌打酒、只此一件陨矿钻、明天结婚大降价、百毒不侵红毛饮,那些卖艺的、卖身的、卖报的、卖惨的,即便我不讨厌,也喜欢不起来。还真是可喜可贺。

我尝试过一路向北走,走过我的故乡走向北国,而后不出意外地被“白界”挡了回来,那之后我就无事可做了。于是我回到我出生的地方,在这里开了一家咖啡馆,开始了我低调生活的第一步。

……

然而我犯了一个错误,那就是我忘了这是一个破旧的小镇子。忘了谁曾经说过,在亚隆达尔,你开什么店都不要开咖啡店,因为真正懂咖啡的人不来这里喝,不懂的人也不来这里喝,来的都是些似懂非懂半桶水难伺候的大爷们。原本这句话可以在悬崖前勒我一马,遗憾的是我恰巧还听过同样的句式,它被广泛用于书店、滑冰场、餐厅、旅店、酒馆乃至于红灯区这些种类齐全的场所,而相似的句式也被套用至厨师、调酒师、理发师、画匠、木匠、皮匠等几乎所有职业。这直接导致了我开店时,脑子里有的那股凶悍无匹的果敢和弱智。

最终,这家破店门可罗雀,几近倒闭。

好在我同时还是一个古典学派法师,这个学派好就好在什么都学,能跟圣咏学派比画设计图,跟雕纹学派比念咒语,跟阵列学派比雕豆腐,虽则比专长是肯定比不过的,但我们全面。

不过鉴于法术体系都有可能在我们这一代完蛋了,比来比去也就没有意思,正事还是要互惠互利,所以我没事翻译些圣咏法术,转化成雕纹刻在水晶里,卖到黑市给那些法师嵌棒子玩,或者写几本阵列之书,赚点口粮,否则我那几个石英虹吸壶怕是要交代在我肚子里。至于身份当然是对外保密,平时也没什么人际关系往来,深居简出,要是这样还能被他们找到,那我还是找块豆腐撞死算了。

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,他来了。

……

那是个脸上就写着严肃的中年男人,一头被泥土染黄的短发,皮肤晒得很黑,脸上沾满了灰尘,我能认出他还是靠了他嘴上那道伤疤。那是一道完全贴合嘴部曲线,贯穿了两边几乎全部脸颊的伤疤,这道伤疤很有来历。也就是那位烧了我画的老家伙,在他还没那么老而眼前的这个男人还年轻的时候,他们打过一架,他用嘴接了老家伙一刀。否则他的半个脑袋都得飞出去。

“很久不见,幽魂间。”他说。

我正在犹豫我要不要冒着被认出来的风险出门去买块豆腐。

“给我一杯酒,随便什么都行。”他又说。

这家伙叫羽华,全名羽华络精,我看是酒精的精。

“我这是咖啡店。”我说。

“你就扯吧,以你那性子,没酒你活的下去?”

我一个人尴尬了一会,然后我拿起吧台上一个贴着果酱标签的罐子,给他倒了一杯威士忌,用拉夏拉塔大冰爆术的前三小结冷冻了一下,然后把杯子递给了他。

“查的严,不要声张。”我说。

羽华沉默地灌酒,灌了几口之后他把那杯子喝了个底朝天。然后他扭过头来看着我。

“你也退出六人议会了?”

“什么叫也?还有谁退出了么?”

“封星锁尘。”

“他是被驱逐的。”

“在我看来都一样。”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空气,“我用议会的旧通讯网找的你,我能找到他们也快了……先说正事吧……”

“我呸!你先把刚才那事说清楚!那他妈不叫正事么?”

“你死不了,老法师们爱命得很,小法师们打不过你这个九阶。”

“六阶。”

“哪个六阶法师能轰穿圣殿外殿的城墙?”

“我用的四阶火球术。”

“几个?”

“五十。”

“几秒?”

“一……一秒半。”

“一秒半五十个你是个鬼的六阶!”他没好气的说,“正事,我这有几个任务。”

“我都退了。”

“能赚钱能跑路,顺便积点德,就你能做的了。你还真当自己没点责任了,揣着个九阶当闲人?”

“六阶。”

“行,六阶。”他在披肩的长衣里面一阵摸索,我注意到他粗麻衬衫的下面有黑色的甲片和沾着血的绷带。

羽华把一张纸片拍在吧台上,又往上放了一块淡蓝色的水晶。“你爱去去,不爱去当我没来过。”

“受伤了?”我说。

“小事。”他拢了拢长衣的领子,戴上风帽,“这些,抵你酒钱。”

然后他转身,快步离开了咖啡馆。

他走得和来得一样突然,我站在那,回味着他匆匆而去的背影,愣了好大一会。

“我看你丫就是来蹭酒的。”我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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